郁达夫 一生的恋情：郁达夫，王映霞以苍凉的姿势爱到尽头

那年，在上海马当路尚贤坊40号，“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江南才子郁达夫登门拜访自己的老朋友孙百刚。郁达夫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拜访竟带来让他一生难忘的偶遇——在一间风情流转的石库门房子里，他邂逅了位居杭州四大美人之首的王映霞。于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就此在繁缛红尘里铺陈开来。

初相见时，他就被她那一双如水的眸子吸引了，心扉被她一泓秋波乱了阵脚。虽身处隆冬，他额头上却冒出汗来。那个年代的人，都将心思藏得浅。王映霞也是文采斐然的才女，随即便跟郁达夫天南海北地侃侃而谈起来，二人仿佛是一早就熟稔的故人。

为了能够跟美人共处的时间久些，中午时分，郁达夫坚持请孙百刚夫妇和王映霞吃饭。他阔绰地要了辆汽车，一起去了南京路的一家饭店。席间，开怀畅饮的郁达夫忍不住用日语问孙百刚：“我近来寂寞得跟在沙漠里一样，只希望出现一片绿洲。你看绿洲能出现吗？”孙百刚马上猜测出他看上了王映霞。

回到家，郁达夫在日记中写道：“遇见了杭州的王映霞女士，我的心又被她搅乱了……”此后，郁达夫经常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王映霞约会，或是去餐厅吃饭、或是看新上映的好莱坞影片，他的热情如荒原里的野草兀自燃烧着，无人能挡。

王映霞对郁达夫也慕名已久。她读过他的《沉沦》，读过他的《春风沉醉的晚上》，曾经无数个深夜被他的文字深深吸引着、震撼着。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在现实世界里这样近距离地见到他，并且还跟他有了这样千丝万缕的交集。可尽管她如此仰慕他，在面对他的追求时，她的心还是矛盾犹豫的。毕竟，他们中间还有12岁不可触摸的年龄差距。这样的境况横在那里，王映霞面对郁达夫的追求只能退避三舍。

为了打动女神，郁达夫绞尽脑汁，开始用他那支飞花逐月的妙笔为王映霞写下千万字的情书，有时一天一封，有时甚至一天两封。在情书中，他说：“一切照你吩咐去做，此心耿耿，天日可表。对你只有感谢和愉悦，若有变更，神人共击。”

那时，有才情的女子无法在这样的句子下幸免，王映霞也不例外。一首“朝来风色暗高楼，偕隐名山誓白头，好事只愁天妒我，为君先买五湖舟”终让郁达夫俘获了她的芳心。王映霞回信，绵绵地说：“我也爱你，之死靡他……”

于是，1928年2月，一场轰动一时的婚礼在杭州西子湖畔举行。在朋友的见证下，王映霞和郁达夫携手步入婚姻生活。

婚后，两人在上海度过了一段温馨融洽的日子。出身名门的王映霞完全放下大家闺秀的身段，开始学习洗衣、烧饭，努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郁达夫患有肺痨许久，为了照顾好他，她每天都会炖各种补品，帮他调养身体。郁达夫则用他那一手妙笔生花的文字细细碎碎地记录下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并美其名曰“日记九种”，刊登在报纸上。

到杭州后，他们之间绵密的感情依然延续。郁达夫每天在读书、写作之后，一定会和妻子漫步于西湖，看荷花随风摇曳，看湖边丝丝垂柳，看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变短……这样的二人遂有了“富春江上神仙侣”的美誉。

第二年，郁达夫在西湖边上买了块地，着手打造自己的住宅。这座房子几乎花尽了他们所有的积蓄。郁达夫为新家起名为“风雨茅庐”，希望它能够成为趋避乱世的桃源。风雨茅庐的女主人也凭借自己的美貌和优雅谈吐，迅速跻身上流社会，成了杭州上流社交圈里的明星。由此，郁达夫的“世外桃源”很快变成社会名流与政界要员交际往来的场所。随之，他们平稳了五年的感情，开始有了暗涌。

事实上，王映霞是习惯活在大家的注视和赞美之下的，只是为了爱情，暂时回归到琐碎的生活中去了。当爱情归于平淡，她还是要做回自己的。一如郁达夫所言：“王映霞奉行名媛做派，布衣暖、菜根香，本非她的理想人生。”裂痕就是这样开始产生的。

疏于交际的郁达夫逐渐心生不满。为了避免不快，他开始经常借故在外逗留，很晚才回家。恰逢此时，一个叫许绍棣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感情世界里。

时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的许绍棣对王映霞仰慕许久，不过未曾想过亵渎女神，他只是深情地将自己的爱慕倾诉于笔端，用一封封书信来取悦女神。正是这些书信让郁达夫抓住了“把柄”。某日他从外地回来，在家中赫然看见许绍棣写给王映霞的三封信，便对王映霞恶言相向。王映霞心内无事，自然无法忍受他的奚落，于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激烈争吵上演，王映霞随即离家出走。

她本以为，自己的出走可以平息这件家事。谁知气急败坏的郁达夫第二天气竟在报纸上刊登了“警告逃妻”的启事，大大咧咧地将王映霞出轨和离家出走之事公之于众。虽然后来由相熟的朋友出面劝说，他也念及多年感情，又在报纸上登出“道歉启事”，然而，他做的这些事已深深伤害了王映霞。他们婚姻的裂痕，再无从修补。此后，他们再无良辰美景好时光，每日伴随他们的是吵架和猜疑。

情爱人生里，哪有极品，只因当时饥渴，所以销魂。李碧华也曾写过：“这便是爱情，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并无想象中之美丽。”这些凿凿之言将爱情的样子凛冽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郁达夫和王映霞的爱情在俗世里也逃不出化不成蝶的悲剧，这不禁让人心酸。实际上，郁达夫是想挽回这段爱情的。为了将婚姻维系下去，他接受了新加坡一家报社的邀请，带王映霞来到了新加坡，想重来一次灵魂的新婚。

他本以为离开杭州的风风雨雨，只有两个人的日子会再次填暖王映霞一颗还爱着自己的心。然而，终了还是徒劳。王映霞身在异乡，因心中再无曾经满满的感动，加上对家乡亲人和朋友的想念，情绪陷入反复无常中，两人仍然经常吵架。

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恼怒的郁达夫在报上刊登了《毁家诗纪》19首，向世人道出了王映霞红杏出墙的原委。王映霞看到这赫然字句，又了解到郁达夫不索取稿费只求发表的心思，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他们12年的婚姻，自此惨淡散场。她和他，最终落入一对怨偶的窠臼。

英国作家劳伦斯曾说：“爱得愈深，苛求得愈切，所以爱人之间不可能没有意气的争执。”郁达夫和王映霞之间正是如此。原来，爱到尽头，竟如此苍凉。

文/桑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