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何须问：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正值春日，

上班路上抬头，嗅一嗅花香，

只觉香气宜人，让人顿生惫懒，

恨不得一头扎进大好的春光里。

可惜春光易逝，

等到真正有了时间去细玩一番美景，

才发现早就过了赏玩之期。

不如，将美景编撰成文字，

凝练成永不消逝的美。

清代文学家沈复

在自传散文《浮生六记》的开头这样写：

“事如春梦了无痕，

苟不记之笔墨，

未免有辜彼苍之厚”。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世间喜乐，若不记录下来，

恐怕是会辜负上苍的一番美意，

这大抵是《浮生六记》书名的来源。

故此，

沈复写下人世间平淡安乐，

于百年后的今天，

依旧熨烫了一颗又一颗浮躁的心。

春天，不如来读《浮生六记》。

01

童年之趣

余忆童稚时，

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

故时有物外之趣。

孩子是天上的星星，

星星一闪一闪，

都是孩子们脑袋里的鬼点子。

天气渐暖，

草丛边的蚊虫也登上了舞台，

若是你行在路上，

见到了一群蚊子聚成的黑云，

是不是会避之不及、不敢沾染？

而彼时尚年幼的沈复却不这么想，

几岁稚童将嗡嗡作响的蚊群想作是

“群鹤舞于空中”，

为了观察“鹤群”飞舞，

甚至不惜累僵了脖子。

犹嫌不足，

又将几只蚊子留在纱帐里，

用烟雾趋势蚊子又飞又叫，

这下好了，

烟雾缭绕，“鹤群”乱舞，

沈复拍手称快，

“果如鹤唳云端”。

夏蚊成雷，

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

心之所向，

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

昂首观之，项为之强。

又留蚊于素帐中，

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

作青云白鹤观，

果如鹤唳云端，

为之怡然称快。

年幼的沈复善于观察微小之物，

常有外人不能及的“物外之趣”。

除了蚊虫，

那些大小不一的土块也是他的秘密基地，

高一些的便是山丘，

矮一些的便是山谷，

两只小虫在其中相斗，

便是猛兽斗于林了。

正聚精会神，

忽然有个庞然大物，

“拔山倒树而来”，

原来是一只癞蛤蟆，

“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

这可吓坏了年幼的沈复，

缓过神来，忙捉了蛤蟆，

将这只害群之马“鞭数十，驱之别院”了。

一日，见二虫斗草间，

观之，兴正浓，

忽有庞然大物，

拔山倒树而来，

盖一癞虾蟆，

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

孩子是天生的诗人，

李白儿时不认得月亮，

便囫囵地“呼作白玉盘”，

又疑心是瑶台明镜“飞在青云端”，

种种想象，

和沈复的浮生闲趣有异曲同工之妙，

让人读来满心欢喜，

回过神时，

才发觉嘴角已经挂着发自内心的笑。

童心不问年纪，

皆爱山河野趣。

偶尔从成人世界抬起头，

回望儿时的稚子童趣，

原来同样的草木花丛，

都有别样的可爱。

02

闺房之乐

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

布衣饭菜，可乐终身，

不必作远游计矣。

经典老歌《再回首》中唱道：

再回首，曾经与你共有的梦，

曾经在反反复复中追问，

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

沈复与芸娘，

大抵便是如此。

芸娘姓陈，名淑珍，

是沈复舅舅家的女儿，

沈复十三岁时遂母亲回外婆家小住，

对芸娘钟情无比，

对母亲直言：

“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

沈母也喜爱芸娘的温婉贤淑，

当下便将自己的金戒指赠与芸娘，

定下了亲事。

沈复与芸娘相伴二十三载的恩爱生活，

便由此而来。

林语堂先生认为芸娘是

“中国文学中所记的女子中最为可爱的一个”，

这份可爱，多半源于她的聪慧。

沈复说，妻子在盛夏时节，

发现荷花会“晚含而晓放”，

于是便用小纱囊装一撮茶叶，

放置在花心里，

第二天早上拿出来，

用泉水冲泡，

便是一道“香韵尤绝”的“荷花茶”。

夏月荷花初开时，

晚含而晓放，

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

置花心，明早取出，

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

将平淡生活用蕙质兰心装点，

白瓷清茶也能花香满溢，

清欢至此，浮生有味。

沈复喜爱草木鲜花，

住在乡居之时，

又正赶上酷暑难耐，

夏日逼人。

芸娘又想出一道妙法，

用竹编做骨架，

下面放上种了扁豆的花盆，

爬藤生长，不多时便“盘延屏上”，

成为一扇既遮阳又透风的“活花屏”，

如此制作多扇，随意可搬，

满园的烈日便不足为惧，

“恍如绿阴满窗”了。

用砂盆种扁豆置屏中，

盘延屏上，两人可移动。

多编数屏，随意遮拦，

恍如绿阴满窗，

透风蔽日，纡回曲折，

随时可更，

故曰“活花屏”。

自然，是宽解生活苦闷的一味良药，

无论是一盏幽香的荷花茶，

还是避暑的花草屏风，

都离不开草木自然的馈赠。

有人说，从前的车马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

其实不然，

沈复和芸娘这对伉俪夫妻，

与其说是时光“慢”，

不如说，

是他们让时光慢了下来。

草木自然，

待人之心也该如自然般纯真柔和，

沈复待妻是如此，

换来了芸娘的红袖添香；

芸娘对他也是如此，

换来了沈复一生不变的痴情。

周作人在《雨天的书》中说：

“我们于日用必须的东西以外，

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

生活才觉得有意思。”

生活二字，

一为生，是要生存，

二为活，是要快活。

就像沈复在书中所写，

“布衣饭菜，可乐终身”，

不一定非要什么锦衣玉食、家财万贯，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良辰美景，不放轻过，

便已是人间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