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鲸和鲸鱼互动：人类和鲸鱼的两千多年的交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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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梦貘貘

编辑：吃硬盘吧

插画：发达蚊

在圈养的状态下，大多数鲸鱼不会活过30岁。而在自然的环境下，鲸鱼的寿命从50岁到200岁不等。当一头鲸鱼在海洋里死亡时，它的身躯通常会慢慢地沉入海底。生物学家称呼这种现象为“鲸落”。

沉入海底的鲸鱼身体需要几十年才能完全被分解，在这个过程中，它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生态系统。

起初的两年时间，睡鲨、比目鱼和许多其他食腐动物会以死鲸的身体组织为食。之后就轮到深海小动物进餐了，螃蟹、蛤蜊和贻贝等小型“食客”会吞噬掉剩余的脂肪或肌肉，它们还食用从鲸鱼的残躯中释放出来的有机物。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大量厌氧细菌进入鲸鱼的骨骼，分解剩下的组织，释放出硫化氢，从而滋养化学合成的自养生物。最后，鲸鱼遗骨成为深海生物的聚居地。

#01.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鲸鱼、海豚和其他海洋动物在世界各地的海滩上搁浅。2017年2月，400多头领航鲸搁浅在新西兰南岛的海滩上。去年的九月份，又有近500头领航鲸被人发现搁浅在澳大利亚的塔斯马尼亚岛的海岸上。

搁浅是海洋生物的一种自杀行为。大多数搁浅的鲸鱼最终都会死亡。一方面是由于脱水；另一方面原因则是脱离了海水的鲸鱼，它那巨大的躯体会压碎其内脏。即便是那些侥幸活到了涨潮时的鲸鱼，一旦涨水淹没了气孔，它们又面临着被海水淹死的危机。

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无助地躺在海滩上壮丽地死去，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是极为悲哀的一件事情。

有人说鲸鱼算得上是世界上比较聪明的哺乳动物，可是直到今天，科学家们依然无法解释那些巨大的海洋动物为什么会游到浅水区，然后义无反顾地挣脱大海的束缚，将自己的身躯呈现在世人面前。

有人认为海洋环境的恶化和现代人对海洋过度的开发造成鲸类的搁浅，这也许是原因之一。据一些专家的调查显示，军用声纳是近些年造成巴哈马海域许多鲸鱼和海豚搁浅的元凶。

其实鲸鱼在海岸边搁浅并非科技发展到一定时期的衍生现象，在古代，曾经多次出现过海洋生物搁浅的记录，而古人对于这一现象有着自己的解释。

《汉书·五行志》记载：汉成帝永始元年（前16年）春天，北海岸边就出现了四头搁浅的大鱼，它们身长六丈， 躺在沙滩上，高度也有一丈。汉哀帝建平三年（前4年），东莱郡平度县出现七头搁浅的大鱼，它们身长八丈，高一丈一尺。不久，它们就僵死在沙滩上了。

这两个事件就是史料中有关鲸鱼搁浅最早、最明确的记录。随后在一些史料里，我们同样可以发现这类事件的翻版。

一些正史常常将这类事件归纳为“鱼孽”，它们的出现往往预示着人祸的发生。京房在《易传》中对这种现象有过专门的论述：“海数见巨鱼，邪人进，贤人疏”。

《淮南子·天文训》中认为：“物类相动，本标相应”，即万物都是互相呼应的，如果麒麟发生群殴械斗事件，那么就会诱发日食和月食；如果鲸鱼私自跑到海滨上晒肚皮，那么天上就会出现彗星。这种感应论的观点正是我国古代最为朴素的自然观。

#02.

当这样一头鲸鱼在海滩上死去，那么摆在人类面前的一个难题就出现了：我们应该如何去处理这如小山丘一般的庞然大物呢？

尽管一些专家学者们三令五申这些搁浅的巨鱼是一群“******”，但是民众对这群不请自来的“食材”并没有产生厌弃心理。

《南齐书·五行志》录：永明九年（公元491年）盐官县石浦一带的居民发现，有一条海鱼随着潮水游到海岸边，潮水退却后，它却无法重新游回大海了。这头搁浅在岸边的大鱼有三十多丈长，全身都是黑色的，身上也没有鱼鳞。

当人们发现它时，这头鱼还活着，它不停地发出象牛吟一样的叫声，当地人称它为“海鷰（yàn）”。人们蜂拥而来，动手将这头巨鱼身上的肉割下来带回去食用。

时隔八年（南朝齐永元元年）的四月，会稽郡上虞江游入了12条大鱼，大的身长近二十多丈，小的也有十多丈长。这几条大鱼分成了两波，一波游入了山阴县称浦，一波游入了永兴江。不久这12条大鱼都搁浅到了岸边，百姓纷纷割下它们的肉食用。

公元1148年，南宋时期，漳浦县崇照盐场的海岸边连续出现了几条大鱼搁浅，这些大鱼光是高度就有好几丈，兴奋的当地人将这些鱼的鱼肉割下来，没想到这些鱼肉竟然装了几百辆车。

等到第二天，有人用刀剜进它们的眼珠时，有一条还顽强地活着的大鱼因为吃痛，不停地转动着鱼鳍，把它身旁的几条海船都打翻了。

近些年，在一些贫困地区，搁浅的海洋动物依然会成为部分民众的食物。但是它们在成为人类的“食材”时往往已经死亡多时。因此，新闻中往往会出现食用这些肉类导致人类生病甚至死亡的报道。

专家们对此已经发出警告：鲸鱼作为海洋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特别容易受到环境污染物和重金属的影响，而已经变质的鲸鱼肉更是会受到肉毒杆菌的影响，食用搁浅的鲸鱼肉无异于给自己下毒。

#03.

唐代封演在笔记小说集《封氏闻见记》中介绍自己在海船上遇见一位乘客手中拿着一束像竹篾的黑色物体。好奇的作者上前向对方询问手中拿的是什么物品。

对方回答说：“海鱼腮中毛，拟用作屏风贴”。作者进一步询问这个物品是怎样得到的。对方也是一位健谈的人，告诉作者说：“数十年前，东海有大鱼，死于岸上，收得此。惟堪用为屏风贴，前后所用无数”。

作者仔细观察这个物品，只见它的光泽像水牛的角，腮中的翣（shà）毛长度就超过了四五寸，由此可以想象得到当年死在海滩上的鱼有多大。

#04.

鲸鱼和其他海洋哺乳动物一样，在皮肤和肌肉之间，都有一层厚厚的脂肪层。明代文学家杨慎在《异鱼图赞》中转述魏武帝曹操在《四时食制》中创作的一段文字：“东海大鱼，鲸鲵之属。大则如山，其次如屋。时死岸上，身长丈六。膏流九顷，骨充栋木”。

古代人将这层鱼脂取出制作成鲸鱼膏。用这种膏为灯油，不仅没有油烟，而且无任何异味。早在秦汉时期，国人就已经开始使用这种灯油了。《太平御览》转载汉代辛氏所撰的《三秦记》中的相关史料曰：“始皇墓中，燃鲸鱼膏为灯” 。清朝官员徐景熹所著《福州府志乾隆本》中也有：“海人常炙大鱼为膏，名鱼油”。

清朝官员陈培桂在《淡水厅志》中记录了我国台湾淡水厅地区发生的一起大鱼搁浅事件。那是乾隆九年（公元1744年）的12月份，白沙墩有22头巨大的海鱼遭雷击死在了海滩上。

这些鱼长着猪的脑袋，两只眼睛长在下巴上面，有一张大嘴。鱼的腹部非常宽大，尾巴长得像一只虾。巨鱼的身长三丈有余，全身黑色，像牛一样鸣叫。

它们全部都死在了海滩上，背部流着黄水，有人尝试着切下它们的肉，发现这种鱼的肉质非常腥膻，令人难以为食。周围的渔民称这种鱼为海翁鱼，他们常常把这种鱼身上的油割下来熬制成灯油。

古人说的“海翁鱼”，正是当代“名声显赫”的抹香鲸。

清朝巡台御史黄叔璥所著《台海使槎录》也论述了我国台湾地区渔民从搁浅在海岸边的海翁鱼的大嘴进入它们的体内，“割取其油、以代膏火”。

在文章中，作者黄叔璥还介绍这种鱼“口中喷涎，常自为吞吐；有遗于海边者，黑色、浅黄色不等，或云即龙涎”。这些油膏的价格是极其昂贵的，“广州市直，每两不下百千，次等亦五、六十千”（南宋《游宦纪闻》）。

#05.

如果鲸鱼被冲上人迹罕至的沙滩，或者人类发现搁浅的巨大海洋生物而没有马上采取措施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最后的结果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

2004年1月24日，中国台湾省云林县的海岸边搁浅了一头17米长重达50吨的鲸鱼。这头鲸鱼后来被官方认定为台湾地区有记录以来最大的海洋搁浅动物。

第二天，台湾成功大学生物系教授王建平来到现场指挥鲸鱼的转运工作。他原本计划将鲸鱼转移到成功大学，但是听说了鲸鱼的长度和体重之后，大学的官员和保安部门均表示拒绝这头鲸鱼进入校园。

后来，王建平教授只好决定将这头鲸鱼送到当地的一个自然保护区进行解剖。50名吊装工人和3台起重机经过13个小时的折腾，终于把这头鲸鱼拖到了一辆拖车之上。

26日凌晨早上6点左右，装载着鲸鱼的拖车进入了台南市中心的西门路。此刻，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大堆鲸鱼的肠子和内脏如炮弹一般射向了路边。霎时间血肉溅满了路边的汽车和商店，几位“不幸”的路人也受到了鲸鱼血水的“洗礼”。

那些没有被飞溅物沾染的民众也没有幸运多少。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在街区里到处肆虐。平躺在拖车上的死鲸却很是“淡定”，仿佛这一切都和它毫无关系，只是在它的下腹，出现一个很长的裂口，内脏和血水都是从这里喷射出去的。

台南的“鲸爆”事件为什么会发生？这是因为鲸鱼虽然已经死亡，但是它体内的肠道菌群依然在活动。它们会分解出甲烷或者硫化氢等气体。因为鲸鱼的皮和脂肪都很坚硬，这些气体就会在死去的鲸鱼体内积聚起来。

当鲸鱼肿胀的身体受到外部机械压力时，如起重机或者有人爬到鲸鱼身上蹦跳时，爆炸就会一触即发。

根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红色濒危物种名单显示，386种鲸鱼中有49种被列为濒危物种，17种濒临灭绝，2种在野外灭绝，8种已经灭绝。人类在百忙中是否可以停下来思考一下，如果鲸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人类会受到大自然怎样的报复？

对于鲸鱼而言，最美好的事情应该就是生于深海，活于深海，最后死于深海之中。它们，何时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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