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西谷泡温泉：莫言洗澡的神仙体验

莫言老师在他的散文《洗热水澡》中，对洗热水澡之舒服推崇备至，评价极高，认为洗热水澡的感觉就像“神仙一样”，“好像进了神仙洞府”。他之所以能够有这种认识，完全是受到20岁以前苦难生活的影响。他说，他在20岁前从来没有洗过一次热水澡。他说，他第一次洗热水澡是在20岁应征入伍换军装时，在县里与300多个新兵一起洗的。虽然那次洗澡因为人太多，连身子都没湿，“但是从此之后，我知道了人在严寒的冬天，可以在室内用热水洗澡这件事。”

在部队的大家庭里，莫言洗了人生第一次热水澡，从此也就有了后来的无数次。部队关心战士们的身体健康，在当时各方面条件都很艰苦的情况下，还是尽量想办法让战士们能洗上热水澡。莫言文中写道：

“每逢重大节日，部队领导就提前派人到县城里去联系澡堂子。

联系好了，就用大卡车拉着我们去。这一天部队把整个澡堂包下来了，我们可以尽兴地洗。

我们所在的那个县是革命的老根据地，对子弟兵有很深的感情。澡堂工作人员对我们特别客气，免费供应茶水，还免费供应肥皂，把我们感动得很厉害。

我们在澡堂子里一般要耗六个小时，上午九点进去，下午三点出来。我们在老兵的带领下，先到水温不太高的大池子里泡，泡透了，爬上来，两个人一对，互相搓身上的灰。直搓得满身通红，好像褪去了一层皮，也的确是褪去了一层皮。

搓完了灰，再下水去泡着。泡一会儿，再上来搓灰。这一次是细搓，连脚丫缝隙里都要搓到。

搓完了，老兵同志站在池子沿上，说：不怕烫的、会享福的跟我到小池子里泡着去。我们就跟着老兵到小池子里去。小池子里的水接近五十度，水清见底，冒着袅袅的蒸汽。

一个新兵伸手试了试，哇地叫了一声。”

这或许就是那个时代人们洗澡状况的真实写照吧。我是北方人，对洗澡颇感兴趣并身体力行，只要条件允许，每周必定要去大众浴烫上一回热水澡。正因为本人是个洗澡的“瘾君子”，因此，对莫言老师这篇与洗澡有关的文章就看得仔细些，对文章中的某些细节，产生了小小的疑惑。概括起来，主要集中在对水温及下到池子里泡澡时间的描述上面。其实，这两个问题是相互关联的。

文章中是这样写老兵下水的：“小池子里的水接近五十度，水清见底，冒着袅袅的蒸汽。”文中交代水温接近五十度，这应该是个经验值。那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拿着温度计去量水温的。现在很多的浴池里面倒是有温度计，但是准的并不多，偏高一两度属于正常，温度计上面的数值大多只起到参考作用。经常洗澡的老浴客，他们的经验值倒是八九不离十，还是比较准确的。文章中的“接近五十度”，应该是出“老兵”之口，入莫言之耳吧，新兵是不会得出这个结论的。

在“接近五十度”的池子里，“老兵”下去待了多长时间呢？“他人下了池子，几分钟后还是无声无息，好像牺牲了似的，我们胡思乱想着但是不敢吭气。过了许久，水池中那个老兵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足有三米长。”

老兵下到池子里，从“几分钟”待到过了“许久”，究竟待了多长时间，还是一笔糊涂账。几分钟是三分五分钟，还是十分八分钟；许久又是多少呢？仍是不甚了了。不过，不要着急，接下来文章有了一个明确的、量化的交代：“在这样的热水中像神仙一样泡上十分钟，然后调动昏昏沉沉的意识，自己对自己说：行了，伙计，该上去了，再不上去就泡化了。”

看到此处，终于看明白了，前边说的“几分钟”、“许久”，大概就是这里的“十分钟”吧。这样一来，我们现在就可以概括一下了。这位老兵下到“接近五十度”水的小池中，泡了“十分钟”。这两个数值放在一起，不曾有过洗热水澡经历的人，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而对那些老浴客来说，就会感到很吃惊了。这是为什么呢？这就需要对泡澡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泡澡早些年在北方比较盛行，现在日渐式微了。凡是某种东西一旦被大众接受，天长日久就会产生一种文化，如茶文化、酒文化、饮食文化等等，洗澡就有了澡文化。既然上升到文化的高度，里面的内容就绝非三言两语所能穷尽的。今天闲言少叙，重点说说泡澡的水温和时间。

关于泡澡水温的划分，多年来老浴客们有个约定俗成的说法，当然这种说法并无任何法律依据和红头文件，也没有必要搞得那么严肃。按照这个约定俗成的说法，把洗热水澡分为三个档次，下到40度以下的热水里称为“泡澡”，下到40到45度的热水里称为“焖澡”，只有下到45度以上的热水里面，才能称之为“烫澡”。那么，45度以上，上到多少呢？一般来说，将水温加到52、3度即可。水加好了不能直接下到池子里面去烫澡，要有人“打板”，就是用木板将水搅匀，让水温降到50度左右，等到池水平稳了再下。这样的水不“咬”人，下到水里针刺的感觉不是那么强烈。水调好了，会有一个如“老兵”那样德高望重、最能烫澡的人物，率先“顺”进池子里。这个秩序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不会有人乱来。有些初来乍到的生蛋子不知深浅凉热，结果常常是被热水“咬”了出来。

据老浴客介绍，50度的池水，下去能连续待到五分的人很少，能坚持到2、3分钟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有人见过某君下到54度的水里，还半蹲着身子在池子里面走了一圈，即使那样，前后也不过1分钟左右就上来了。这个成绩，让在场的有些人很惊讶。事后，有人悄悄说，这人太逞强了，他有糖尿病。原来，糖尿病人由于疾病的原因，神经比较麻木，对热水不是那么敏感，耐受力要比一般人强，因此看上去很能烫澡。但这是一种病态，正常人是做不到的。没过几年，就听说那人病逝了。

不管怎么说，凡事都要有度，即使是资深老浴客，若要在50度的热水池里面待上10分钟，那也是心有余而皮肤不答应。如果有的话，一定是温度计出现了虚高。否则，这个“老兵”真的要被“泡化”，洗热水澡可就不会像“神仙一样”舒服了。

前面那位糖尿病人的做法，更要引以为戒。人的耐热度是有限度的，也是因人而异有差别的。如果达到了极限，水温哪怕只高0.1度也下不去，想多待一秒钟也坚持不住。洗热水澡虽然是“神仙体验”，但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能攀比。身体不佳或初试水者，千万不要逞强。烫澡有风险，入水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