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刘姥姥讲故事 细思极恐 石呆子为何会因古扇招来杀身之祸
《红楼里的易经》系列之四:负且乘,致寇至:石呆子是如何因古扇招来杀身之祸的?
看《易经》和《红楼梦》是如何互相注解的!
在红楼里,石呆子的故事只是个极小的插曲,总共才五百来字,而且是通过平儿口述的。然而,作者却用这五百来字写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可以单独成篇。
简单地说,这是两个权贵欺压一个老百姓的故事,可以用来抨击万恶的封建社会。然而,作者曹先生写这个故事,并给故事的主人公命名为“石呆子”,绝不是为了抨击封建社会,而是通过石呆子血的教训,告诉读者一个为人处世的《易经》智慧。
负且乘,致寇至:石呆子的杀身之祸是自己招来的。故事的起因是“老爷(贾赦)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来,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荣国府这位被母亲剥夺了当家权的侯爵贾赦,既富且闲,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一是纳妾,二是收藏古董。这一次,他动了收藏古扇之心,于是“叫人各处搜求”。
这一搜,就搜出了一个石呆子,“穷的连饭也没得吃”,却有二十把旧扇子,而且品相极好,“不能再有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
这可真是一件可以成就皆大欢喜的事,一个有钱无扇且舍得出钱,一个有扇无穷且穷得没饭吃,只要经过一道交易手续,双方就能各取所需,贾赦抱着二十把扇子做梦都要笑醒,石呆子则可以用这笔钱财马上从贫困步入小康。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这个良性的方向发展,因为石呆子宁愿没饭吃,“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
于是贾雨村强势介入,“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
这一下,石呆子不但丢了扇子,一分钱没得到,还吃了官司,“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石呆子的下场不可谓不惨,但是,这个悲惨的下场,他自己有没有责任呢?其实是有的。
《易经.解卦》里有一句爻辞,特别贴合石呆子的情况:“负且乘,致寇至,贞吝。”背着沉甸甸的钱财,坐着华丽的车子,招摇过市,结果被贼寇给盯上了,哪怕自己毫无过错,钱财和车子都是正道来的,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替贾赦搜求古扇的人为什么能找到石呆子,因为他爱显摆啊,这就是“负且乘”。既然从没想过要卖,那就该把扇子藏起来,不露一点口风,不让人知道他家里有特别值钱的宝物。这样的话,就不会有贼寇闻风而至了。
你到处显摆,把贼寇招来了,让他看得两眼放光,又不肯给他一点甜头,那他就只会用强盗的办法来抢了。
所以,“贞吝”,强盗可不管你是不是好人,也不管你的钱财是什么来路,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得到你的钱财。如果你还死抓着钱财不肯放手,那么他们就会要了你的命。
这句爻辞是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拥有了让人眼红的钱财、才华等,我们要懂得藏拙,尤其不要显摆,否则会招来祸患。这就叫“卿本无罪,怀璧其罪”,拥有让人眼红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石呆子就是因为怀璧之罪而引来杀身之祸的。
解而拇,朋至斯孚:被强盗盯上,石呆子依然有脱身的机会。我曾经一直无法理解,作者曹雪芹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个悲惨故事的主人公命名为“石呆子”。根据作者的行文风格,他所命的名都是有深意的,那么“石呆子”的深意是什么呢?答案还是在解卦的爻辞里。
贾赦和石呆子,一个做梦都想买,一个宁死都不卖,于是,“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的文明买家变身为分文不给的强盗,一场友好交易转化成了暴力事件。
这个时候,石呆子依然有机会安全脱身,不至于落到“坑家败业”的地步。
“解而拇,朋至斯孚”,这也是解卦里的一句爻辞。解卦的“解”, 是解脱、解决的意思,解卦就是告诉我们如何脱离困境。
“解而拇”,解开绑在拇趾上的绳子,恢复行动自由,这样才能脱困。这个绑在拇趾上的绳子,并不是真的绳子,而是比喻,比喻束缚我们行动自由的东西,比如钱财。
为什么钱财会成为束缚我们行动自由的东西?就以石呆子为例,拥有这么值钱的古扇,却“穷的连饭也没得吃”,这是很不正常的。太平盛世,石呆子又不是没有劳动能力,随便干点什么都能保障温饱,那他为什么会“穷的连饭也没得吃”呢?
原因只有一个,他太看重这二十把古扇,每天守着它们,并带着它们到处炫耀。也就是说,他把看管古扇当成了工作。于是,这二十把古扇就成了束缚他行动自由之物,就像绑在他脚上的绳子,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了。
这就是作者为他命名为“石呆子”的原因之一,过于痴迷则成呆。
现在,面临着生命危险,石呆子如果稍微明智一点,就要懂得“解其拇”,放弃长期束缚着他的古扇,轻松脱身,反而可能获得重生,从此不再被束缚,可以放开手脚去谋生。
“朋至斯孚”从束缚中解脱的石呆子,很快就能得到朋友的帮助,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以想象,以石呆子的呆性,整天守着古扇,容易造成众叛亲离,毕竟家人朋友要生活,解决衣食住行才是硬道理。守着个不肯变现的宝物,不能吃不能喝,宝物就成了废物和累赘。
现在,如果他肯对古扇放手了,家人朋友自然不会看着他被打死而不管,就连准备强抢的贾赦和贾雨村,也不会非要他的命不可,甚至可能弥补他部分钱财。
然而,石呆子不但有呆性,而且有着石头般的心性,顽固,不懂变通,非要和古扇捆绑在一起,死都不肯放手。
这就是作者给他命名为“石呆子”的原因之二,像石头一样顽固而呆板。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多珍贵的物品,都没有生命重要。何况,以石呆子的能力,他根本保护不了这些古扇,落入他人之手是迟早的事,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放手。
庄子说:“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人和物要保持相对松散的关系,想用时用,该放手时要放手,否则就会成为物的奴隶,被物所累。
作者在开篇第一回的《好了歌》里就指出:“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对物质的拥有,即使能到死都抓着不放,等到闭眼的那一刻,还是要放手,没有人能把世间的物质带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石呆子把自己和二十把古扇深度捆绑,其实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古扇的奴隶,并执着而不肯放手,“致寇至”,造成“坑家败家”的人间惨剧。
这就是作者曹雪芹先生通过石呆子的故事要告诉我们的《易经》智慧:该藏拙时要藏拙,该放手时要放手,再贵重的古董,也终究是身外之物,不该让身为物役,做物质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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